此时正值天下板荡良马难寻,一匹驽马的价格都要卖到近二十两银子,战马则是有价无市。俞国振此前费心费力,流寇来当了几次运输大队长,所获的马匹也不过是几百,其中可以充当战马的数量,还没有这次一次获得的多。若是折算成银子,这就不下一万两了。
更重要的是建虏事先运出的金银,阿济格虽然狂豪,但却不是完全不知轻重,他知道掳掠的人口一多,目标就大,到时未必能安然离开,因此预先将最值钱的金银宝货送出了关。
结果便是便宜了俞国振,这可是阿济格指挥十万大军收刮京畿所获,他们的收刮手段完全不逊于流寇,仅这些金银折价,至少就有二十万两。
不过可惜的是,皇太极似乎预见了会有人打这些战利品的主意,当时就定计,关内每送回一批,关外接应者就运往辽东一批,故此俞国振所获也仅是刚运到还未送走的那一批,否则收获会更大。
回到神机马坊不久,俞国振便先后接到两个消息。一个是崔秉德送来的,说他走后高起潜的各种反应。这个消息让俞国振想明白,就算被建虏买通的人是高起潜,他也不是真正的内奸,只是贪财罢了。难怪建虏并没有直接派人与高起潜打交道,而是寻了一群明人,那么这群明人的身份也基本上可以推断出来了。
能往来京畿,能交游内监,能在大明与建虏之间左右逢源者,除了那些汉奸豪商之外,还会有谁!也只有他们,才会得到建虏高层的信任,将价值数十万两的金银交与他们运送()。
原本建虏入关掳掠,许多收获,象是古玩、字画和一些贵重物品,建虏本身并不需要,便会交给这些汉奸豪商,由他们偷运至南直隶、江南一带富庶之地变现,然后再换成建虏所需要的各种军需再运出关。这个过程之中,这些奸商赚取了巨额利润,至于这利润当中是不是京畿、辽东百姓的血泪,他们则完全不管不顾!
另一个消息则是来自锦衣卫,是最新的战况。建虏这些时日,又连番破城,通`县、遂`安、雄`县、安`州、定`州等尽遭虏扫,当建虏到鄚州口时,与新上任的山`东总兵祖宽军相遇,攻城未果,乃掉头北上,回涿`州,攻香河,破顺`义。在京师北城又耀武扬威一番,将目标转向了怀`柔、大安,攻下了西和。
所过之处,明军不是避战,就是守城不出,竟无人敢出来迎击者。
外出督师的张凤翼,带着宣大诸军的梁廷栋,还有总监诸军的高起潜,每个人手中少说也有数万兵马,却一昧地避敌不战,只是在建虏掳掠过境之后,跑去接收已经被残毁的城池,然后上书朝廷说今日又收复某地。朝中也是群议汹汹,虽然那些朝臣们对于如何解决目前的困难也都无计可施,更没有胆量出来取代这些人督战,但至少可以坐在安全的书房里写奏折,不停地攻讦前线的文臣武将,以此显示自己的存在。
而且因为俞国振这边已经有好些时日未曾传回战报,这让曹化淳,特别是曹化淳背后的崇祯开始有些焦急。他对俞国振寄予厚望,而此前俞国振又确实未曾让他们失望。
见着信使带来的曹化淳书信中的催促口吻,俞国振不由得冷笑起来。
赶情崇祯与曹化淳还真以为自己是为了他们而作战,是替这个腐朽得禁不起什么风雨的皇朝效忠?
不过正好,自己不就是要造成这样的一个错觉么,这一次给崇祯留下深刻的赤胆忠心印象,接下来,便能够大模大样地挖他的墙角了。
“你回去禀报曹公,我兵微将寡,不敢轻易出击,以免误了曹公大计()。”不过眼下,还得把崇祯与曹化淳应付过去:“请曹公放心,只要我寻着建虏可乘之机,必然将之打痛,不令天子与曹公失望!”
这种应付的话语,也只能起个安慰作用了。俞国振现在需要的就是等待,从席特库口中,他得到的消息比预想的还要丰富,因此,他判断大约最迟不会超过下个月,建虏就会主动撤兵了。
此次建虏入关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劫掠大明,迫使大明只能自保,另外给大明京畿造成巨大灾难,令大明朝廷只能将有限的财力用于救灾之上。建虏此行,并不准备与大明决战,因此一定会赶在明军各路勤王援军抵达之前撤走,而且撤退的路线,肯定不会走延庆州,只会在永平府一带!
等待是焦急的,到了八月二十一日,一个新的消息传到了俞国振这里,让俞国振意识到,建虏果然准备撤离了。
八月十九日,阿济格下令分兵,分驻于密云、平谷,看上去是准备自古北口出关。就在明军都松了口气之时,阿济格突然又掉头南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京师附近又收刮了一遍。完成这一次袭击之后,清军主力开始调动,但并没有象明军想象的那样走古北口,而是向东,兵锋指向蓟州,看上去仿佛意犹未尽,准备新一轮的杀掳。
可俞国振却知道,阿济格这一次是真地准备走了。
“济民为何会如此判断?”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俞国振正在为一人接风洗尘,这人听得俞国振的判断,讶然问道。
“很简单,如今建虏掳获的人畜已经有二十万,而建虏兵员不过是八万多不到十万,一个人要看两个俘虏,建虏再狂妄自大,也得将这些捕获运回去再说了。”俞国振道:“请兄助我,将这些被俘的华夏子民,能救多少便救多少!”
“固所愿也!”那人气宇轩昂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