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让我平八郎率领三百军势讨伐这些反逆的菊一揆众吧!愿以性命担保绝对会马到功成!”本多忠胜的大嗓门辨识度非常高。小小年纪就有一副火爆脾气,乃是松平家康培养多年的亲信侍从。
就向另一个只有一米三的小矮人饭富昌景一样,本多忠胜的个头还不到一米四,似乎大嗓门总是要成为小矮人,虽然还没成年似乎有继续发展的势头,但是能否超过小时候在贫困与饥饿中长大的木下秀吉还是个巨大的问题,木下秀吉好歹也有一米四五的个头。
本多広孝也站出来争夺先锋,厅内凝滞的气氛逐渐转向活跃。酒井忠次顺势说道:“主公明鉴,今度三河勘乱在前,我松平家应当加强武备募集更多兵丁以充军用,冈崎城里的军势加起来三千五百余人,实在不足以消灭菊一揆乱党。”
松平家康对这个提议深有同感,没有兵力就谈不上对抗嚣张的菊一揆,石川家成又说道:“臣下还有一言。请主公速速向尾张国的织田弹正殿求援,祸乱我三河国中的菊一揆里就有一些别有用心的长岛一向宗信众,不能驱逐这些恶徒泛滥的一向一揆迟早会波及到尾张国,想必织田弹正忠一定会明白这其中的轻重缓急。”
大广间里的气氛逐渐转向正常气氛,只是仍有一些亲戚友人卷入菊一揆的武士默然不语,包括大给松平氏、石川数正等武士仍然保持沉默。他们很清楚松平家的危机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很可能一个处理不慎就要把自己给捐进去。
松平家康努力保持正常的表情,只是每次扫过厅内的空座位就不可抑止的腾起熊熊怒火,在他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不断的炙烤他的神经,这团火焰既有恼羞成怒也有惊慌畏惧。哪怕在座的武士都没有提及那个人,他也很清楚那个人的影响力始终存在着。
“不对!不是始终存在着。而是这一切就是他主导的吧!也只有他主导才能牵动整个三河的动乱,在他的眼里我松平家才是三河的外来户……”松平家康暗叹道:“怎么就这么难呢?本家为什么就不能向三法师兄长那样轻易的夺取尾张国,为什么只是不小心逼死吉良义安就要面临这么残酷的针对呢?”
他知道这个菊一揆是吉良家的遗臣搞出来的,原东条吉良家吉良持広的胞弟荒川甲斐守义広,遥尊自己的侄孙万竹丸为新一代三河守,表示要辅佐这个年幼的侄孙夺回失去的领地,以及三河吉良家的一门惣领。
西尾义次也在这个时候离开织田家配下返回三河国,他本是东条吉良家前任家督吉良持広的亲生儿子,母亲正是松平家那位威风凛凛的著名家督松平清康之胞妹,只因舅舅松平清康死在森山崩之中,上下两吉良面临今川家入侵的阴影下逐渐走向和睦。
下吉良家的吉良持広迎立上吉良家吉良义尧之子万竹丸做家督继承人,而把自己的嫡子送到尾张织田信秀处做人质换来织田家的救援,万竹丸就是已故的三河吉良家家督吉良义安,而西尾义次返回三河就是向看看自己是否有接手三河吉良家的机会。
只是他还是来晚一步,吉良万竹丸跟着他母亲今川鹤姬前往武藏国,西尾义次知道那位素未蒙面的一门惣领家家督吉良义时是个非常强大的武士,立刻放弃对三河吉良家家督的争夺,改为压制大权独揽的叔叔荒川义広。
菊一揆的大爆发给三河国人众造成巨大的冲击,尤其当许多三河国人发觉这其中有吉良义时的影响力后,就使得菊一揆的扩充速度成几何速度增长,这更进一步坚定三河一向宗闹一揆的信念,伊势长岛愿正寺座主愿正寺证惠以下间赖旦为伊势长岛一揆众大将,率领三千战力不俗的一向一揆军乘坐服部友贞的船只渡海进入西三河参战。
本愿寺显如更是下达一道明示法旨,号召东海道的一向一揆信众前往三河国共参胜举。这使得菊一揆的的总兵力瞬间膨胀到四万之众,松平昌久立刻命令酒井重胜、蜂屋贞次为先锋大将率领五千一揆军势对深谷城发动攻击。随后松平家次命令高木広正、酒井忠贤率领五千一揆军势对筒针城发动进攻,松平家的几位一门众先后受到重创,情势十分危急。
冈崎城四周渐渐出现菊一揆军势的踪影,把冈崎城下町的町民吓的一日三惊,许多不利于松平家的谣言传出来,诸如松平藏人杀害吉良三河守满门惹怒神佛,特意降下灾劫惩罚松平家的无恶不作,还有人说这是吉良三河守的冤魂在作祟云云。
各种奇怪的传闻让冈崎城内的气氛变的十分诡异。松平家的武士每次走出冈崎城都要迎着町民门怪异的目光盯视,仿佛他们做下多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部分心里较为脆弱的武士被盯视的不敢出城。
松平家的谱代家臣团虽然没有多嘴,但是许多家臣也忍不住在私底下抱怨当初就不该对西条领下手,即使下手也不应该强攻西条城,留着一座光秃秃的西条城给吉良三河守便是,何必把人家一门逼的家破人亡。现在把吉良义时得罪到死可到是好,松平家现在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本多忠胜与本多広孝各率三百军势在被废弃的安祥城附近与菊一揆打了场小规模战斗,这六百军势是松平家康的旗本众所有家当,在吉良义时抽走大量三河武士的今天,其中有两百多骑还是骑马武士绝对堪称豪华配置。
对面的菊一揆的军势大部分是只有竹枪甚至锄头的土农民,部分年轻农民身上穿着破旧的铠甲看起来是曾经出阵过的老兵后代。这种程度的混乱军势在本多家两兄弟的突击下很快崩溃,但随后赶来的菊一揆军显然精锐的多,有部分骑马武士还有许多拿着三间枪的足轻,为首的大将正是榊原清政。
本多两兄弟显然认识榊原清政,一照面就大骂他是背主之贼。简直玷污榊原家忠勇的名声,榊原清政对他们的怒斥完全不放在眼里。一声号令三百多军势就摆开阵势抵挡松平军的进攻,本多忠胜见他竟然还敢摆开架势打合战,大怒之下就挺枪杀过去。
本多忠胜的枪术端的了得,连杀三个农兵就把榊原清政前阵凿出一道缺口,紧随其后的松平军跟着这个缺口一拥而上让榊原清政的军势陷入混乱,就在这时随后赶来的高木広正、酒井忠贤以及更多的增援出现,本多広孝一看不妙急忙冲过去拉着杀气性来的本多忠胜逃跑。
榊原清政汇合高木広正、酒井忠贤等人的军势凑集一千三百余众紧紧咬住本多两兄弟不松口,一路上衔尾追杀硬是杀死六十名落队的松平军精锐足轻,直到追杀到冈崎城附近才勒住兵势停止追击,本多忠胜脸色难看的看这自己的从兄弟本多広孝,知道这先赢后输的合战终究是打亏本了。
松平家康得知两位引以为傲的大将都吃个大亏就非常无奈,尤其当他得知对面的大将是昔日的有力家臣,还追着自己的同僚狠杀一通就更加郁闷,因为冈崎城地处额田郡的西南部,处在矢作川的北岸边的平原上,四面八方的城砦都可以对这座城池发起进攻。
因为没有遮挡附近又有矢作川经过,使得冈崎城的一举一动都可以轻易的被监视住,这就迫使松平军的主力根本不敢轻易出城作战,因为一旦松平家康出城奔向任意方向,就很有可能面临另一个方向的军势攻杀过来,说不定就要要丢掉自家的居城。
松平家康也曾考虑过来个引蛇出洞,假装出兵再折返回来打他个措手不及,可这次他的敌人是拥有大量松平家谱代武士的菊一揆,其中不乏跟随松平家康多年的谱代家老,这些武士很清楚松平家康的用兵方式,一旦发动夺城计划就很有可能是己方一起联手不给他丝毫退路。
不敢出战意味着无法扳回劣势,松平家康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织田信长的身上,祈祷自己这位兄长能赶快派兵来支援他,幸好担任外交使者的石川数正没有受到父亲叛乱的影响,依然尽职尽责的来到清州城求救。
清州城大广间里几十名武士老老实实的坐着,跪坐在中央的正是松平家使者石川数正,只见他恭敬行下一礼,说道:“弹正殿明鉴,我家主公与弹正殿在少幼时代为至交好友,因此我松平家与织田家方才结下盟友之谊……
只是近日三河大乱纷起,有三河一向宗纠集三河吉良家残党蜂起结为菊一揆,另有长岛一向宗也牵扯进期内,家中许多谱代家臣因信仰缘故背离我松平家,致使我家主公苦守冈崎城无力平乱,特派在下前来清州城求援。”
织田信长此时已经二十八岁,身为尾张国的主宰近些年居移气养移体有许多不凡之处,首先是外貌比起几年前略带杀马特的姿态又有许多变化,最明显的是嘴巴上蓄起两撇胡须下巴也有一撮修剪整齐的胡子,配上他的束发冲天如扫把的茶筅头造型,以及超凡脱俗的气质到颇有一点威压全场的意思。
耐心的聆听石川数正唠唠叨叨仿佛老太太裹脚布似的开场白,又停顿一会儿仿佛在认真思考着话中的含义,才缓缓说道:“原来如此啊!本家也听说三河的事情,怎么闹的如此不堪呢!真是让本家感到诧异的很,劳烦伯耆守代为解答。”
“是!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石川数正大喜过望,身为外交使者他很清楚只要对方愿意听你说话,这就是谈事情的良好的开端,于是当着织田家众多臣僚的面,把松平家遇到的各种困难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织田信长一边聆听一边时不时的点着头,实际上他的目光在打量家臣团的动向,许多谱代家臣随着石川数正的讲解出现情绪起伏,一些武士仿佛入戏似的时而愤怒时而紧张,这种武士大部分都是年轻武士,欠缺历练城府和涵养完全不够看,而另外一部分武士则似乎并不关心这件事,这种人通常都是些毫无存在感的酱油武士。
最后一种才是他最在意的,那是就仔细听着又时不时露出沉思表情的武士,丹羽长秀、羽柴秀吉的表现最出色,稍差一些的柴田胜家、佐佐成政、前田利家也在努力思索着,只是暂时还猜不透其中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