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中,亦不远矣。”孙绍一只手提着船头,将楼船提了起来,楼船在空中晃了两下,慢慢的静止下来,因为上部比较重,船底有些侧翻向天。孙绍从船头处划了一道竖线说:“重心就在这条线上,你这楼船的重心大概在第二屋,属于不稳定结构。再加上楼船体积大,受风也就严重,当然也就容易倾覆。”
他放下楼船,又从案上拿起两块体型接近的长方形木块,一块平放,一块竖起,然后对葛衡说:“思真你看,这两块木头大小、重量都很接近,可是如果用同样大小的风吹,你说哪一块更容易倒?”
“那当然是这块。”葛衡不假思索的指着竖起的那块说。
“这对就是了。”孙绍拿起旁边的笔,在两块木块的中心各画了一个点:“这就是重心所在,平放,重心低,竖放,重心高,重心越高的,越不稳,重心越低的,也就越不容易倾覆。”
“哦,我明白了。”葛衡忽然长叹一声:“老子云,卑胜高,柔弱胜刚强,上善若水,水者,善趋下也,以其自下不争,故不能与之争……”
孙绍翻了个白眼,你奶奶的,说个重心,你有必要扯上老子吗?这是常识,没有必要搞得那么复杂。他在这里腹诽,葛衡却顾不上看他,而是欣喜若狂的在屋里转着圈,嘴里嘀嘀咕咕的,一会儿是圣贤的经典,一会儿又是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语。
丫的疯了。孙绍无可奈何的看了葛衡一眼,趁他不注意,眼疾手快的抄起一只小船的模型揣进袖子里,然后一本正经的出了门,屋外的阳光十分刺眼,让刚从有些昏暗的里屋出来的孙绍十分不习惯,他抬起袖子挡着阳光,迎上来的敦武正好看到了他藏在袖子里的船模,吃了一惊,指着他的袖子叫道:“少主……”
“闭嘴。”孙绍心虚的看了一眼里屋,压低了声音,凶神恶煞的瞪着敦武。敦武一见,心领神会,指了指孙绍,贼忒忒的笑了。
“奶奶的,老子告诉他那么多道理,拿一只船玩玩有什么不可以的。”孙绍理直气壮的说道。
“且——”敦武和帅增不约而同的拉长了声音,转过身去。
“竖子,敢对老子不敬。”孙绍脸上有些挂不住,抬起腿,给敦武和帅增的背上各印了一个大脚印,把两人踹得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地葛玄身上。孙绍这才想起这个老仙翁,连忙叫道:“你们怎么把他放在地上?这天凉,冻着了怎么办?”
“他不是神仙吗,还怕冻着?”帅增撇了撇嘴。
“放屁!”孙绍一瞪眼,老子还要留他有用呢,被你们给冻死了,那岂不是亏大了。“快把他抬到屋里床上去。”
“哎。”敦武二人见他发了火,倒也不敢还嘴,老老实实的把软成一滩泥的葛玄抬进了屋。孙绍坐在堂上,摸着袖子里的船模,正暗自得意,葛衡忽然从里屋冲了出来,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又惊又喜的叫道:“孙君,孙君,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做贼心虚的孙绍甩开葛衡的手,扭过头看了他一眼,佯作镇静的撇了撇嘴。
“我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楼船不翻了。”葛衡手舞足蹈的大声说道。
“呃——”
葛衡也不跟孙绍废话,冲进里屋丁丁当当的忙乎了一会,又捧着楼船模型奔了出来,一把拉着孙绍就冲到了庭院里。庭院里有一个水池,旁边还有一口水井,葛衡把楼船模型塞到孙绍手里,然后亢奋的摇动轱辘,接连打了十几桶水,将水池灌得满满的,然后将楼船模型小心的放到水里,接着纵身跃进了水池,在水池里又蹦又跳,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水花。
楼船模型在水里晃晃悠悠,却一直没有翻。
看着气喘吁吁、状若疯狂的葛衡,孙绍暗自感慨,他奶奶的,这厮太聪明了,一点就透啊。越是如此,越是不能放他跑了,无论如何也得把他勾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