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晋王疲于应付恭王之际,安世延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皇帝时不时召他进宫喝茶聊人生。
小年的前一天,钟四爷从海城赶了回来,他给安若澜带了一大堆东西,连带着侯府的女眷也都沾了光,得了些不大不小的礼物。
钟四爷还带来了衡济岛的消息。
战事已经结束,但还要整顿军队,是以赶不及回来过年,估计要到下年开春才能回来。
安若澜心里虽有些失望,到底没放在心上,她也不在乎再多等个把月。
倒是滴血认亲的事,安若澜很是在意,特意问了问。
为何二姨父会提出用滴血认亲来辨明她的身世?
为何晋王会答应?
为何中立派的大臣最后会倒戈向晋王?
脑子里很多疑问,她好奇得要死,只是心里有个禁区,她不敢提为何她的血与安世延的血能相融。
按照赵宜说的,她只想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
其实她并不是无所畏惧的,站在文武百官面前时,她也害怕紧张,但因为提前收到了义父的信,让她只管滴血,她才能够强自镇定。
说来,那日最大的变数其实是安世延。
钟四爷自诩料事如神,也没有料到安世延会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苦情戏码。尽管他早有安排,但安世延的作为无疑大大降低了危险性。
钟四爷对安世延另眼相看,但他并没有将所有缘由都告诉安若澜,只敷衍道:“这是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家家就别管了,该吃吃该喝喝。”
这问题悬在心里都大半月了,安若澜哪里肯依?当即缠着他问个不停。
钟四爷被闹得无法,只好打感情牌,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管他经过如何,你得到想要的结果就行了,不是么?后日我就要赶回老家陪你钟爷爷钟奶奶过年,你忍心将我们相处的时间浪费在这件事上?”
安若澜当即无言以对,只得气呼呼道:“狡猾!”
却是不再追问了。
钟四爷默默在心里比了个胜利手势。
小年这天,安若澜早早到千寻居,跟钟四爷一起过节。易先生本来是要一起的,但谢老板那边来人叫,他便回了谢府,只中午在千寻居用膳。
安若澜本打算留宿,第二日好送钟四爷离开,但钟四爷要出门会友,就顺带将她送回了文信侯府。
对此,安若澜很是不满,临别前闹起了别扭。
钟四爷好声好气劝她:“天寒地冻的,你就别给自己找罪受了,大冷天的躲在被窝里睡懒觉不好些?”
安若澜扭着脸不看他。
钟四爷无奈叹气,低声道:“你这性子太过执拗,日后若是夫妻之间闹矛盾,你必定受罪。”
安若澜无语,颦眉道:“你未免也想得太远了。”
却不想钟四爷神色愈发忧愁,幽幽道:“确实很远。”
安若澜不觉心底生疑,问道:“义父你瞒着我什么事么?”
“没有,没有,只是有感而发。”钟四爷慌忙摇头。
那件事他如何也说不出口。
衡济岛是攻下来了,朝廷不仅要派遣节度使到衡济岛管制,还需要有将士留守,而项夜不久前在信上提到,卫刑有意留守。
若得到批准,少则数年,多则十多二十年,方能回京。
得知这个消息时,他不可谓不生气,但他不能让项夜动用私权,否决卫刑的申请。
据项夜说,卫刑是想在衡济岛做出功绩,想不辱没宝妹,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确实如今的卫刑还配不上他已封县主的闺女。
少年人有志气是好事,只是他舍不得女儿一等再等。
等待后,又是无尽的等待,谁又有那么多的青春年华去虚度呢?
但义女执拗,他知道劝不住,是以只能先瞒着她,让她多过几天宽心日子。
至少这个沉重的打击,他不希望是他给予的。
钟四爷性子古怪,安若澜倒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真的突发奇想。
父女俩又互相叮嘱几句,才依依道别。
钟四爷与人约在锦绣楼见面,与安若澜分开后,就直奔锦绣楼。
约他的人,是晋王。
路上,钟四爷故意让车夫赶车慢些,他就是要让晋王等!
晃悠悠到锦绣楼,上了醉仙阁,推门进去,晋王早已黑沉了一张脸。
“雪天路滑,不敢急行车,草民来迟,还望王爷见谅。”钟四爷打着哈哈拱手,没有半点诚意。
“无妨。”晋王咬牙挤出两个字。
几上煮着酒,热气腾腾,钟四爷行过礼,在矮几一侧盘腿坐下,替自己倒了杯热酒喝下暖身。
不管是从神态,还是从举止,都看不出他对皇室有半点敬意。
晋王怔了怔,道:“还请钟先生解惑。”
钟四爷悠哉地自斟自酌,执着酒杯扬眉笑道:“王爷这声先生,草民可担不起。”
“先生过谦了。”晋王眼底微沉,“如此料事如神,知人所不知,钟四爷你觉得担得起这一生先生。”
钟四爷只勾了勾唇角。
晋王又道:“本王只想知道,是不是你在背后操纵一切?”
“说操纵就太难听了。”钟四爷点了点眉间,耸肩桀然笑道:“草民不过是请几个好友帮了点小忙罢了。”
“礼部尚书周大人,内阁大臣江大人,或许还有其他?钟四爷虽无官职无爵位,位高权重的朋友却是不少。”晋王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钟四爷无辜地摊开手,道:“没办法,草民人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