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擎性格虽乖僻,却并不莽撞,他先问候了老夫人的身体。兜兜转转一圈,才假意不知情地提起安若娴,道:“不瞒老夫人,我今日过来是想见见若娴。不知她现在何处?”
老夫人陪着扯了一大堆闲话,心里一直是吊着的。眼下转到正题,她脸色不禁变了变。正要开口,安若澜按按她的手背,望向赵擎笑吟吟道:“世子爷来的不巧。若娴现在不便出来见您。”
“哦?这是为何?”赵擎故作诧异,眼底冷了几分。
他倒要看看安若澜能说出个什么子丑演卯来,若是她太猖狂。他不介意给她些教训。
察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戾,薛大在一旁清咳两声。俯身在他耳边道:“请世子爷不要忘记王爷的叮嘱。”
赵擎眉头微皱,到底是缓和了几分情绪。
老夫人担忧地握了握安若澜的手,安若澜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抬头直视赵擎双眼,安若澜并没有被他眼底的阴鸷吓到,泰然自若道:“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世子爷问起了,我也不好再隐瞒。不瞒世子爷,昨日若娴当众辱骂殴打嫡母,被罚了掌嘴,如今正在禁闭室中反省,是以不便出来见客。”
赵擎放在茶几上的手倏然握紧。
他没有想到安若澜竟然敢毫不隐瞒,这是在挑衅他吗?!
赵擎第一次认真审视眼前的女子,正如传言所言,晨霜县主不失端庄贤德,又不乏傲骨与气魄胆量,这样的女子确实难得,也难怪连父王都对她赞赏有加,想要一个这样的女儿。
不过父王有他一个孩子就够了!
眸中冷光跳跃,赵擎手背上青筋跳跃,语气依旧平淡,道:“本世子听说侯府的五夫人神志不清,又焉知不是她做了什么惹恼若娴的事,若娴才不得已还手呢?”
听到这话,安若澜笑了,老夫人也不悦地皱起眉。
安抚地拍了拍欲张口驳斥的老夫人,安若澜反问道:“世子爷的意思是,若父母有错在先,子女就可以肆意对其打骂羞辱?敢问世子爷可曾听过‘子不言父过,儿不嫌母丑’这句话?”
赵擎脸色一黑,薛大忙帮着解释道:“县主说笑了,世子博古通今,又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县主可能是误会世子爷的话了,世子并非是说子女可对父母打骂,而是怀疑五夫人神志不清,有可能逼迫安十小姐对其动手。”
“本世子正是这个意思。”赵擎冷哼一声。
安若澜一反刚才的温婉和气,倏然沉下脸来,道:“世子爷可以怀疑我侯府上下的眼睛,也可以怀疑我的嘴巴,但请不要如此诋毁一个不知世事,神智只有幼儿程度的可怜女人,难不成世子爷幼时会叫人打骂自己吗?!”
“……”赵擎跟薛大被问得哑口无言。
安若澜又道:“五婶一直将若娴视若己出,世子爷可知那日五婶为何会被若娴打骂?五婶虽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却依旧疼爱若娴,她看到若娴难过,想安慰她,却不想若娴将所受的怨气都发泄到她身上,如此世子爷还认为五婶是有错在先吗?世子爷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当日在场的仆妇丫鬟,看我安若澜可有半句不实!”
因言辞激烈,她胸口上下起伏。
句句质问,赵擎恼怒的同时,却又抬不起头来。
薛大冷汗涔涔,也不敢再狡辩,拱手作揖道:“是在下失言,还请县主见谅,世子也绝对没有侮辱安五夫人的意思。”
他不得不感慨,这个晨霜县主当真是十分了不得,如今敢在世子爷面前如此直言不讳的,这世上恐怕只有王爷一人。可她一个小女子却也有这般胆量,让人不得不高看。
赵擎的手指松开又握紧,良久才吐出一句:“是我失言,然,即便若娴有错,难道就不能看在本世子的面子上,饶她一次吗?”
安若澜只回了他一句话:“若是王爷被人如此对待,世子爷会轻易原谅吗?”
老夫人也道:“若澜已经算罚得很轻,要知道以文信侯府的家规,对父母大不敬之人,最轻也要杖责二十,重者直接乱棍赶出侯府。”
言下之意,已经给了你恭王世子莫大的面子。
“……”赵擎再次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
他想了起来,安若澜才是安孟氏的亲生女儿。
若当真有人刚对父王不敬,别说只是掌嘴关禁闭,他会直接将那人大卸八块!
他突然明白了安若澜的心情,原本携怒而来,眼下他却对安若澜生出许多赞赏。
凡是盛京中人,没有不知道安孟氏将庶女放在嫡女前的,如此看来,若娴不管出于何故对安孟氏动手,都不应该。反观安若澜,倒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孝顺之人。
对孝顺的人,赵擎一向很欣赏。
当初他之所以亲近若娴,也是因为她对安孟氏的孝顺。
只是如今看来,她似乎变得太多。
不过没关系,他对她的感情不会改变。
心底的怒气彻底消褪后,赵擎恢复成高雅温和的翩翩贵公子,歉意道:“我不明前因,说话多有冒犯,还望老夫人与县主多担待。”
“世子爷言重了。”老夫人跟安若澜微微敛首。
赵擎赞赏地望了安若澜一眼,道:“晨霜县主名不虚传,今日受教了。”
“世子爷过奖。”安若澜不卑不亢。
薛大暗暗舒了口气,拱手道:“其实今日前来,在下还受了王爷的吩咐,要接安十小姐入王府。”
赵擎一惊,“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我还没有准备好聘……”
薛大斗胆打断他的话,道:“王爷也是为了世子爷着想,以免夜长梦多。”
单一句王爷为你好,就成功制止了赵擎的话,但他心里还是看重安若娴的,挣扎道:“可是就这样将若娴迎进门,是不是……”
“世子爷,排场是做给外人看的,只要你对安十小姐好就够了,属下想安老夫人跟县主能理解的。”薛大不好说的太直,一个妾而已,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赵擎虽有不虞,但想着是父王的吩咐,也就没有再多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