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做客的同学人数不少,二十几个人,家里没有专门雇佣的厨师,只靠巩阿姨和余嫂两个人,手脚再快也忙不过来,宋倾城早早的打电话给酒店,点了部分的菜色,让酒店做完送过来。
中午11点左右,酒店就派人送来外卖。
等上了桌,宋倾城注意到其他人没怎么动筷,询问:“这些菜不合口味?”
“没有没有,挺好的。”苏绵忙不迭否认,她边说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蒜香鸡翅放到碟子里,然后催促宋倾城:“你也快吃吧,孕妇容易饿,别管我们了。”
其他同学紧随其后,相继拿起碗筷。
十七八的年龄正在长身体,今天却没人放开来海吃海喝。
宋倾城只好劝道:“大家就当是在学校食堂用餐,家里也没别人,不用这样拘束。”说着,她拿起一旁的公筷,帮坐在自己右下首的女生夹了些菜,又告诉其他人:“这么多菜,你们如果不吃掉,现在天气又热,等到傍晚都会馊,到时候只能统统倒掉。”
“倒掉多浪费。”有女生悄悄说:“这些龙虾什么的可不便宜。”
宋倾城接话:“所以要麻烦大家吃光桌上这些菜。”
她的嘴边挂着微笑,眼里的热情不似作假,在座的同学放松下来,没再纠结怀孕的问题,开始好好吃这顿饭。
苏绵见宋倾城自己只吃蔬菜,几乎不碰桌上的肉类,想到宋倾城怀有身孕,她端起跟前的一碟糖醋排骨放去宋倾城的跟前:“吃点肉,有营养。”
“好。”宋倾城轻轻莞尔。
这话应下以后,宋倾城吃了一小块排骨。
她不喜欢吃肉类食物,确切的说,是在那个地方被人捅伤以后,这个原因宋倾城从未和人主动提及,包括郁庭川也没有,或许因为当时腹部的伤口太可怖,事后回想起来,她只记得满是血,很长一段时间,她闻到肉味就有干呕的症状。
餐桌上,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
这顿饭接近尾声,宋倾城先挑起话头:“大家今天过来,还没和大家好好说话,要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可以直接提出来。”
此言一出,有男生立刻道:“宋倾城,你真的领证结婚了?”
宋倾城没否认。
随后,她开口解释:“去年年底领的证,我比你们年长几岁,已经过了法定结婚的年龄,所以在这方面,倒不存在什么问题。”
“也就是说,开学那会儿你就有宝宝了?”
也有女同学问出自己的好奇。
“对。”宋倾城点头,“加上别的私人原因,所以没有选择住校。”
见她这般坦诚,同学们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苏绵嘀咕:“我就说大热的天,你干嘛还穿长袖校服,现在懂了,肯定是怕我们看出点什么。”
“我觉得我们都挺瞎的。”某个性格大大咧咧的男生说:“一个孕妇在我们全班53个人面前晃了几个月,谁都没察觉出什么,还有老钱,几十岁的人了,还四只眼呢,也不比咱们精到哪儿去。”
其他人辩驳:“谁吃饱了撑着整天去想琢磨结婚怀孕这档事?”
宋倾城看着这些同学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有被那股青春活力劲感染到,过了会儿,她重新开口:“虽然我偶尔会和我先生开玩笑,但是实际上,我一直认为结婚只是两个人的事,不需要刻意向谁宣告,我先生已经是社会人士,如果别人揪着他太太是高中生这点不放,会对他的声誉造成不好影响,再则。”
宋倾城停顿了下,视线望向其他人:“虽然结了婚,我的学习和生活并未因此受到束缚,我先生是个比较开明的人,给了我充分的自由和空间,现在和大家坐在这里吃饭,我觉得我就是你们当中的一员,不会因为嫁了个家境富裕的丈夫,出现沾沾自喜或者高人一等的想法,哪怕我的先生有钱,那也是他的个人财产,我没参与他赚这些钱的过程,也不该借由他的势去看人低。”
“人生道路上,或许我先生会帮我扫除部分障碍,但是该奋斗的部分还得靠自己。你们现在面对我,心里可能有着膈应,其实……我和你们坐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是你们已经知晓某些事,我也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现在和你们讲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们,不管我有没有结婚,依旧是那个和你们一同备战过高考的同学。”
已经很久,宋倾城没说过这么长的话。
其他人未曾反驳,甚至心里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受,宋倾城还是那个宋倾城,除了怀孕,整个人再无旁的变化,让他们见外的,归根到底,其实还是她多了一层有钱人家太太的身份。
哪怕先前被苏绵洗了脑,貌似都已经想明白,可是真当他们面对下楼的宋倾城,因为心里想到的家境差距,相处的过程里,难免流露出客气和拘谨。
突然,有女同学问:“倾城你和你先生住一块,那你家其他人呢?”
在场的同学,心里都有类似的疑惑。
宋倾城放下手里的筷子,安静几秒后,她给出了回答:“我是我外公外婆养大的,我外公早些年已经过世,去年12月初,外婆也跟着去了,我母亲算未婚先孕,在我五岁那年她再婚,一家人都出了国。”
这番揭露身世的话,宋倾城讲的平静,好像仅仅是做了个说明,反而是其他人,听完后心情迥异。
譬如苏绵,万万没想到宋倾城的出身这样一言难尽。
一餐厅的人没谁去说安慰的话。
不是他们漠不关心,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宋倾城的声音再次在餐厅里响起:“所以,我不是你们以为的富家千金,我的家世非常普通,和在座的你们没有多大差别。”
“其实你不和我们说这些也没关系。”苏绵接腔道:“就当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我们就是有些好奇你结婚的事,其它你不想说的,不用告诉我们。”
“以前的我,确实不愿意提及自己的过往,如今尝试着说出口,发现没有我想的那么难。”宋倾城缓缓笑起来:“就像我先生说的,人要学会适当的坦白,原先我似懂非懂,只是照他说的去做,现在和你们坐在这里,我才明白他的用意,告诉你们这些事,压在我心头的某块石头也被搬开,忽然觉得整个人轻松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