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叔此时已经换了装束,身披一件宽大的杏黄色八卦道袍,秃顶上还戴了一顶道馆,左手摇着一个铜铃,右手持着一柄一米三的不锈钢长剑,倒也是光亮如水。现在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旧时候的矮胖老道士,除了没有老道士喜欢蓄着的山羊胡子。
众人都站开了围观,除了我们两个,谁也没出声。蒙德的伤口已经包扎上了,神色木然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光叔。
光叔先在香案前稽首行了个道家的礼节,然后将不锈钢长剑举起来,配合着左手摇动的铜铃,左劈一下,右刺一下,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念诵着什么神奇的咒语。虽然香港话和粤语几乎没多大区别,但他此刻的念诵,既像是小猪拱食,又像是梦呓发出的声音,音节拖得全都变调了,我几乎是完全听不懂。
在光叔奶做法的时候,文瑜不时抬头看头顶的天空。那个血红色的“天眼”仍然存在,虽然不继续扩大,却也没变小,仍然像是老天爷在俯瞰着我们。漆黑的夜空电蛇连闪,海风逐渐遒劲,从开始的微风,渐渐已变成了大风。风里带着一股非常咸腥的气味,明显的不是之前的气息,似乎是夹带了一股死亡的鱼虾的腥气,极其难闻。文瑜皱了几次眉头,似乎是想呕吐。
忽然间又是一道照亮海天的闪电掠过长空,一股狂风席卷而来,香案上那手臂粗的红烛虽然火焰相当大,但在之前的大风中已经是摇摇欲坠,这一阵狂风刮过之后,三枝红烛一齐熄灭,而那个摆在盘子里的猪头也滚动了起来。好大的风!
众人正在惊愕之际,炸雷从九天之上降下,我仿佛能看到炸雷沿着一道交叉闪电一直延伸到海里的轨迹。而在霎那之后,我的双耳里都是嗡嗡作响,就像是……听到小镇街上那些音像店门口的大音箱发出的巨响,声音很大,然而很破。
与此同时,船身猛然向右侧倾。所有人一时都是站立不定,纷纷抓住身边能固定住自己身形的东西。那张香案上的碗碟虽然是粘住了的,但是香案的腿并没粘在甲板上,顿时向右侧滑去,上面的茶酒都泼了出来,猪头也滚落一旁,然后骨碌碌地滚进海里去了。
还在那做着大法的光叔也是站立不定,差点摔倒。蒙德同学立即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扶住光叔。光叔呼呼喘气,用粤语叫道:“龙王爷收下礼物了,没事了!”
话音未落,一道炸雷劈在船头上,只听得叮的一声,不知道劈坏了什么东西。我们此时都用手抓着栏杆,而栏杆是铁的,导电,顿时,一股强大的电流传遍了我们全身。所有人都哇哇叫着,赶紧松手逃开。
文瑜还不忘对我叫道:“老严,帮我看看我的头发有没有乱掉!”
我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很好!恭喜你省下了一笔烫卷发的钱!”
文瑜赶紧伸手去摸头发,发现不是,气恼地瞪了我一眼。
船身向右侧倾之后,再次摆回来,我们的身体不免再次摇晃不定,只好再次紧紧抓着栏杆固定住身体。光叔右手仍然抓着不锈钢长剑不放,叫道:“好,好!龙王爷收了我的礼物,这场风暴很快就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