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牙关,让自己平和下来,告诉自己没关系,她还有圣旨在手,一样可以将周家的人打入泥地里去。
“大师,您是得道高僧,被天下人敬仰,可别做些违心的事情,败坏了自己的名声。”长宁大长公主不甘心,意味深长的看了清尘大师一眼,然后慢慢悠悠的提醒他。
清尘大师乐了,“这位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老和尚是有什么说什么,倒是你,满面戾气,印堂发黑,最近有血光之灾,可要小心了。”
长宁大长公主嗤之以鼻,“既然大师今日也在,那正好做个见证。”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中那面明黄的卷轴打开,“先皇遗旨……”
殿内其他的人听到先皇遗旨,纷纷的跪了下去,皇上坐在上首,没有动弹,护国大长公主一系也没有动弹。
上面的内容,和当初靖国公临时前拿出来的,异曲同工,是先帝林日晟所写。
大意就是他出征去,太子尚小,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请长宁大长公主看顾一下太子,如果太子登位后无德,就让她拿出这份旨意,言明宗室里,能者居之。
长宁大长公主读完后,就听皇上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却又长舒了一口气。
靖国公当初拿出的圣旨,是针对萧易的,但这一次,却是明晃晃的对着他来的。
他的内心不是不震惊,他的父皇,果然不是个平常人。
也是,为了不动摇国体,他甚至能让别人代替自己活下去。
那么,这张旨意也就不是那么的稀奇了。
皇上忽然心里前所未有的放松下来。
只是,长宁大长公主有了这个圣旨,她就有了便宜行事之权,无论何时,都可以将所作所为推脱给先帝,说是奉了先帝之命,如果处理了长宁大长公主,就成了‘欲加之罪’了。
长宁大长公主,真是有一个好的挡箭牌啊。
清尘大师听长宁大长公主读完,眉头蹙了下,然后道,“你手上的那道旨意能否给我看看?”
长宁大长公主自是无不可,将圣旨递给了清尘大师,同时道,“您是德高望重的大师,从前也是皇室中人,有您做证,再好不过了。”
清尘大师没说话,看着手里的圣旨,看完了之后,又递给皇上,皇上接过,检查了几遍,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姑祖母,朕不知道哪里让你不满意了,你要让朕让出皇位,仅仅是因为晋王府等三府的事情吗?”
长宁大长公主笑了笑,“有这样的奸佞在,还要如何?其实,皇上也可以留在皇位上,只要你下旨,将三府的人抄斩,一个不留,那就是正了朝纲,你继续做你的皇上也可以。”
皇上闻言,大笑,“姑祖母,你明知道朕不可能下这样的旨意,何必一再的试探呢?”
“就算他们三府都是奸佞,你想要正朝纲的心,朕也能理解,可你何必拿一道假圣旨出来呢?你可知道,伪造圣旨,是很大的罪,你的丹书铁券已经用来保你家人的命,再没有第二块丹书铁券来保你自己的命了。”
长宁大长公主冷笑,“陛下,这可是先帝亲笔所书,你怎么连自己父皇的笔迹都不认识?莫不是你叫萧易叫了多年的父皇,就真的以为他是你的亲爹了?”
这话,充满了恶意和嘲讽。
皇上将圣旨递给了边上的常远,“拿下去给大家看看。”
常远捧着圣旨,一一在各人面前停留,展示。
等到所有人都看完了之后,又捧着圣旨站会了皇上的身边。
皇上笑着指着圣旨,道,“你们应该都看过这道旨意了,先帝的生母,闺名中带着一个云字,所以,先帝每次写到带‘云’的字时,总会有一些添一笔,或者减一笔,他这是在避尊者讳。
不知根底的人,也不会注意这一点。
可你看这上面的,根本就没有避讳。”
“所以,这是一道假的圣旨,姑祖母,先帝生母的名讳,想来你应该知道的。对吧。”
长宁大长公主递上圣旨,看了一眼,惊得瘫坐在地上,冷汗淋漓,面色跟鬼一样的,看着皇上。
“不,不可能,不是的,这就是先皇亲笔手书,这可是当年先皇身边的贴身太监于胜送来的。
不可能是假的,说不定先皇写的时候没有避讳呢?”
说完,她又转向护国大长公主,冷笑道,“你们以为叫了清尘大师来,就能压倒我了吗?
圣旨上可盖着玉玺呢,字没什么,可玉玺总是真的吧?”
皇上眼睛沉了沉,点点头,“玉玺确实是真的,朕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拿到玉玺的,但是,字,确实不是先帝亲笔所书,你说是于公公送的,约莫,你也是被骗了吧?”
他说完,又把视线落在明黄的绢帛上,那玉玺确实是真的,朱红之间空着一些白,像是盖章的时候,印泥不均一般。
其实,这些留白是可以留下来辨别真伪的,是有一定的规律可循的。
这一点,不是帝王绝对不知道。
所以,他能一眼辨出真伪来。
“你胡说,不,不可能,于公公为什么要骗我?这样大的事情,他如何能骗到我?”长宁大长公主尖叫起来。
这是她今日第一次失态,之前,她一直是自信满满,仪态万方的。
恰这时,萧越带着旭儿疾步走了进来,回禀道,“启禀陛下,奉先殿共发现桐油一百五十斤,已经全部处理了。人员也被羁押,禁卫军的人在处理后续之事,请您放心。”
皇上点点头,“做的很好。”
他将视线又转向旭儿,眼里满是赞许。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什么把桐油换成水,全是假的,不过是争取时间罢了。
这么突然的事情,一个孩子能想到这样的借口,真是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同时,又觉得皇上将他带在身边教导,也是无可厚非的。
顾念从进殿后,除了呵斥了旭儿之外,并未说什么,此刻,她也被长宁大长公主恶心到了。
她一想到就是这个人,对母亲做出那样的事情,就是为了那莫名其妙的仇恨,她就心头一团火。
她冷笑着朝长宁大长公主走去,“先帝真是瞎了眼了,以为你这样的人可靠,说不定他这会正在后悔,后悔信任了你。
你哪里是可以信任的人?你分明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你丈夫,儿子的死,你可以归咎给别人,你可以将孙儿推出去挡刀子,让他去死。
如果这张圣旨是真的,皇上下了这个位置,你也不会真的让能者坐上这个位置吧。
你分明就是想自己坐上那把龙椅,你想要效仿女帝,也过一把女帝的瘾是不是?
可是,很可惜啊,这张旨意是假的,你的梦想破灭了。
而你,又将所有的底牌都露了出来,露出你那丑陋的嘴脸。”
顾念的话,一下子就戳中了长宁大长公主的内心。
没错,她害静宁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让护国大长公主体会自己失去亲人的痛苦。
那么,松口同意孙儿和四皇子联合在一起,又在旁边做推手,送上秘药,让四皇子借着安王的手,给皇上下药,又看着四皇子死在萧越的手里。
这一切的林林总总,就是为了让四皇子和皇上,甚至是萧越,同时倒台,到时候,内乱之时,她可以拿出这道旨意,自己上位。
所有的一切都想的很好,算的很好,安排的也很好,可唯一的是,皇上竟然醒来了,而四皇子那样轻轻一击,就兵败如山倒了。
甚至,她偷偷的在霍德掳走静宁这件事情上,都下了推手,就这样,也没能阻拦顾世安他们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