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答应帮问无恙制作火硝石,江流年就像被大户人家压榨的雇佣,夜以继日赶工,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倒不是问无恙真的压榨她,而是江流年急于表现,又天生对实验执着认真。
“二师姐,已经第七日了,五师妹闷在房间还不出来吗?”
两人站在屋外未进去,因为前几次都是被江流年赶出来的。问无恙看了一眼门口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丫头做起事来如此专注。”
风轻沙闻言笑道,“无论是从前的五师妹还是现在的五师妹,二师姐对她们了解得都不够深刻呀。”
问无恙微微一怔,察觉到她话中有话,又联想到江流年突来的内功,才知自己有可能真被欺骗很久。
正想问什么,有小厮前来通报,“少城主,贤世子与安平郡主来了,正在前堂呢。”
听到安平也来了,风轻沙联想到那一封封书信,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当问无恙转身看她时,又恢复如常。
前堂位子上正坐着锦衣华袍的上官封和着郡主正装裙袄的上官安平,见问无恙和风轻沙过来,两兄妹立刻起身。
倒是上官安平先一步哥哥上官封,提着裙褥迈起小碎步,“无恙姐姐,轻沙姐姐!”等喊到风轻沙名字时,语气明显娇弱几分。
风轻沙对她一笑,还如从前一般喊她“安儿”,只不过在上官安平像从前那样要挽她胳弯时,手臂看似顺其自然地错开了。
眼见两手扑空,本来还欢喜的神情立马呆滞,上官安平扬起不可置信的脸蛋,眼神正好与身边人一闪擦过。
“大师兄来了。”风轻沙忽视身边人,笑着去与上官封打招呼。
上官安平那张小脸立马拧巴起来,随便问了一个人江流年在哪,就去了后院。
打开门就闻到一股刺鼻味道,让上官安平剧烈咳嗽几声,于是就着衣袖掩口鼻,另一只手拨扇雾气往里走。
屋内放置几张拼合的桌子,上边除了堆满瓶瓶罐罐,还有几架支起的小锅灶咕噜咕噜冒着水泡。奇奇怪怪的小玩意也尽是,宣纸遍撒一地,上边画的字符也看不懂。
“江流年,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这些…都是什么呀…”上官安平语气十分嫌弃。
见来人是上官安平,江流年便警惕起来,毕竟面前的东西全是危险物,而这小丫头又不省心。
“我呀,我在这儿打工呢。小郡主可不要乱碰乱动,有些是强酸强碱,腐蚀性特高,稍不留神就会把小脸弄花。”
“切,少诓我,你以为本郡主是吓大的?”听到会把小脸弄花,上官安平还是安分不少,远离桌面自顾找一处坐下。
江流年见她这样,忍不住调侃,“没想到小郡主着正装这么好看,不过我这里乱糟糟的,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上官安平立马委屈起来,“哼,穿这么好看又怎样?轻沙姐姐又不看我一眼,而且刚才她还避开我的手,以前她从不这样的。”说着说着,居然有了哭音。
江流年忙活的手一顿,又忍不住叹息摇头,看来三师姐心中已做出抉择,只不过小郡主心思单纯看不开而已。
“轻沙姐姐对我的态度为何突然转变?莫非她知晓了我的心思,知道书信是我写的了?”上官安平音调突然拔高,盯着江流年想看个究竟。
江流年有些心虚,不知道该鼓励她还是该劝阻她,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时候保持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上官安平变了语气,站起身走近江流年,不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被看烦了,江流年忍不住推她一把,“小郡主别靠我这么近,这里危险,你要实在无聊,可以去找小红她们玩…”
“江流年,你居然敢推本郡主!”郡主小脾气一上来,谁也挡不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江流年手中瓶子夺过来。
江流年倒吸一口凉气,瓶子还未封口,里面装的可是强酸呀。“小郡主,你…你别胡来,赶紧把瓶子放下。”
“不就是个瓶子吗,干嘛这么紧张…”上官安平不以为然,还想凑近嗅一嗅,被江流年一下呵斥。
“这气体对人体有害,你千万别沾染。乖,听话,把它给我。”江流年立马妥协。
“那好,你告诉我,轻沙姐姐对我的态度为何转变?她是不是知晓我对她的心思?她是不是…不喜欢我…”说到最后,眼眶开始发红。
又是这个问题?要不是怕惹恼她,手中还握着危险东西,自己早就跳过去凶斥她。江流年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寻思着如何回答她好呢?
“江流年,你有没有在听本郡主讲话!”上官安平心情激动起来,双目含泪哗哗,抽了抽鼻子又委屈失望起来,有一种一了百了的绝望,“你们都不理我,你们都不理我…”
“哎,小心小心!”江流年惊恐地连瞳孔也不禁张起来,眼见那瓶子从上官安平手中滑落。
触地那瞬间瓶身破碎,黄色液体流淌一片,地板立马发出“嘶嘶”灼烧声音,冒起浓烟,而且还伴随着一记刺耳的嚎叫声。
整个问府起来,小厮婢女们混乱一团像没头的苍蝇,在江流年指挥下又打水又去厨房找碱面。
府里的吵闹声自然吵到在正堂谈话的几人,问无恙蹙眉站起来,朝着门口站着的小厮问道,“何事惊慌?”
“回少城主,好像是…安平郡主被什么东西灼伤了?”众人一惊,急忙起身。
此时上官安平已被人抬出来,江流年将她鞋子脱去,袜子被烧一个窟窿,直接露出溃烂红肿的脚面。伤口已与袜子粘连,暂时脱不去。
江流年不停地用冷水冲洗伤口,坐在石墩上的小郡主边哭边挣扎,恨不得将问府所有人惊扰来,声音最好能远远穿透到正堂。
“幸好受伤面积不大,伤口不深,不过会留下疤痕,现在我试着将你的袜子脱下来,你别乱动。”
堂堂郡主要在众人面前赤足暴露,上官安平当然不干,“江流年,你别碰本郡主的脚,不然我杀了你!”
“上官安平,现在可不是耍性子的时候,不脱袜子怎么给你上药?你给我老实点!”江流年双目一嗔,接过婢女手中的碱面,酸碱中和好的更快。
这浑丫头居然敢大声吼自己,从小到大连父母对她都是百般溺爱,打骂不得,捧在掌心,她江流年凭什么!
上官安平一怒,脚心朝着江流年胸口就是一蹬。本来江流年就是蹲在她面前替她清洗伤口,这么一来,整个人就被上官安平踢倒在地,碱面撒了一地。
几乎整个后院的仆人都涌在这,将两人围了一层又一层,见江流年倒下,离得最近的婢女慌忙去扶,但江流年拒绝了,还让他们全部避开。
眉宇紧皱,双目通红,咬牙切齿的样子甚至可怖,见惯了江流年爽朗温和,这个样子的她让上官安平无端害怕起来。
江流年从地面上站起来,阴着脸双拳捏在两侧,怒火心中烧,慢慢向上官安平靠近。
上官安平怵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但依旧装作不害怕的样子,“你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浑丫头,你还敢动本郡主不成!即使是原来的江流年,她也不敢碰我一分!”
江流年止步,嗓音极其冷漠,“那好,就由我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浑丫头告诉你,为何三师姐不喜欢你!”
上官安平心口一窒,但听到风轻沙不喜欢自己时,也火起来,正想争辩什么,却让江流年抢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