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不见，清菡还是这么讨人喜欢呢，大舅总算没有白疼你。”听了这句话，言清菡抬起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直直盯着自己的男人。他是莫芸的哥哥，也就是莫霖的长子，莫森。

说起这个男人，言清菡对他的印象可以说是不停变化的。记得小时候，这个男人总喜欢把自己抱在怀里，给她讲一些关于人生的道理和一些有趣的见闻。言清菡表面上并没有露出任何亲昵的感觉，却在心里把莫森当成除了父亲和外公以外对她最好的长辈。

只是随着年龄逐渐增长，言清菡发现得莫家变得越来越奇怪，而莫森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了极大的转变。身为官宦世家，莫家一直都是X市称霸一方的家族，与同为政界的黎家和身为黑道的季家齐名。从莫霖这代开始，莫家开始扩展他们在商界的势力范围。这往往是许多家族会做的事情，就像季家有季氏，黎家有黎氏。

莫家人很多，亲戚更是数不胜数。然而直系的莫家人却只有莫霖的三个孩子，长子莫森，次子莫雷，以及小女儿莫芸三人。莫森和妻子有一个儿子，目前在莫氏担任副总经理。而莫雷的儿子则是一个典型的公子哥，三十好几的年龄从没干过一份正经的工作，一直都是莫霖最讨厌的一个晚辈。

莫芸向来是莫霖最为宠爱的小女儿，所以言清菡一出生便得到了颇多的关注，再加上她天资聪颖，做什么都极为优秀，让人找不出一点讨厌或责备她的理由，自是最得老爷子的宠爱。对于这个外孙女，莫霖几乎是疼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绝不为过。

一般来说，像言清菡这种出身的女人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找个身份地位都门当户对的男人早早成家。二是接管公司，变成商场女强人。但很显然，言清菡不属于这其中的任何一个。在经过那场失败的婚姻之后，莫家人并不是没有再给她介绍一些更为优秀的男人，却都被莫霖给断了念头，生怕自己的孙女再碰到某些人渣。

而除了婚姻上的问题之外，莫霖对言清菡在工作方面的事也从不曾管束太多，这点倒是和莫芸与言律的想法一致。他们都希望女儿能够遵循自己的意愿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言清菡喜欢艺术，他们就让她学艺术。哪怕公司没人继承又如何？言律并不在乎，他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选择她喜欢的道路。

言清菡自然知道父母和莫霖对自己的苦心和宠爱，懂事的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言律苦心经营的公司易主。所以在学习艺术的同时，她也有一并修习金融和商业管理方面的一些知识。

在回国之后，言清菡能够明显感觉到莫森和莫雷对自己的敌意。她不明白一向宠爱自己的大舅为什么会忽然疏远自己，也弄不清总是笑脸相迎的二舅怎么会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自己。这一切，言清菡起初还弄不懂，直到后来，她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亲情。

言清菡仍然记得那是自己刚回国之后的几个月，X市这几年的变化很大，让她觉得有些陌生。那天她跟着谢霜霜去逛街，直到晚上8点多才准备回言家。这时候，言清菡注意到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跟在自己身后。他穿着一袭黑衣，头上戴着同为黑色的帽子，只一眼就能看出和常人的不同。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尤其是女生，大多会吓得不知所措，然后急着逃跑。然而言清菡却是故意放缓了步子，认真去观察男人的一举一动。她特意走到比较偏僻的地方，如果对方想要对自己下手，无疑是一个好机会，然而那个男人却依然偷偷摸摸的跟在自己身后。

这样的发现让言清菡松了口气，因为她通过这一试探了解到对方并不是想要危害自己的生命，而是在跟踪自己。解决了最棘手的问题，她开始回想是不是自己最近惹到了什么人，居然到了需要跟踪自己的地步。然而在她把近期做过的事全部细想一遍之后，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这件事敲响了言清菡的警钟，她开始雇佣一些保镖在身边，同时也着手去调查是谁在跟踪自己。一个月，两个月过去，最终的结果让言清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更多的则是不可置信。因为那个找人跟踪自己的人，正是她的大舅，莫森。

得知这个真相后，言清菡并没有问莫森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和他太过亲近。自此以后，两个人本就脆弱的关系变得更加僵硬。言清菡装作不知道莫森在莫氏动的手脚，而莫森也尽量避免着和言清菡见面。

“爸，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只是那个客户很重要，所以我...”

“重要？难道客户会比你的父亲重要？会比我们这些家人重要？”

“爸，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错。”莫森弯□，满是歉意的说道，只是莫霖似乎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依然自顾自的吃着面前的饭菜。

“爷爷，你就原谅爸吧，他也是为了莫氏。”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莫奇忽然开口，他正是莫森的儿子，言清菡的表哥。本来，儿子疼父亲并没有什么不妥，然而他错就错在不该把莫氏说出来。看着莫霖更加阴沉的脸色，莫奇在心里暗叫不好。

“好！好一句为了莫氏！我告诉你们父子俩，我还没死！就算死了，莫氏也不是你们的！言言，扶我上楼，这顿饭不吃也罢！”莫霖说着便起身朝楼上走去，而言清菡只用余光瞄了眼惊慌失措的莫奇继而跟了上去。

进到二楼的书房，言清菡有些担忧的看着因为愤怒而脸色通红的莫霖。她知道老人家的年纪大了，生这么大的气显然对身体没什么好处。只是关于莫森的事，就算她想要插手也没有足够的能力。

“言言，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舅舅在莫氏动的那些手脚？”莫霖低声问道，一双鹰眼凝在言清菡脸上，是少有的严肃和愤怒。“外公，对不起。关于舅舅的事，我的确是很早就知道。之所以不告诉你，只是怕伤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荒唐！”听了言清菡的话，莫霖愤怒的斥责道。他把视线落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孙女身上，没想到他一直以来最疼的人会这样瞒着自己。心里难受的同时，却又不得不夸赞言清菡的聪颖和进退有度。其实他早就发现莫氏的账本有问题，每个月的收入和支出似乎被人动了手脚，而一些有资历的老员工也在慢慢减少，逐渐变成莫森安排的人。

这些事情莫霖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多做追究，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相信莫森不会做出伤害莫家的事。然而，今天莫森的迟到，以及他对言清菡的态度，终是让莫霖忍不住大发雷霆。他可以不管莫森在莫氏的一举一动，却不允许他把莫家变成夺权逐力的战场。

“清菡自知有错，还请外公责罚。”言清菡低声说着，语气里满是歉意，脊背却依然挺得那样笔直，不见丁点倾斜。看着这样的言清菡，莫霖忽然笑了出来。他怎么就忘了，自己这个孙女和他是一样的固执，一样的下了决定就再也不会更改？

“好了，言言。我明白你是怕我责罚你大舅才瞒着我，更知道你不对我说这件事的顾虑和深意。你无心争夺我这个老头子的棺材本，我懂，但是你大舅和二舅却不懂。这次的事，你做的很对，却不是十全十美。我可以原谅你，但我决不允许你再有任何事瞒着我。”

“是，清菡明白。”

“嗯，好了，这件事就此过去。我今天找你来，是有另一件事想要和你说。你父母这几年一直在外国扩展事业，很少回国。他们已经决定把言氏的中心转移到外国，但是中国这边也是一份不容小觑的力量。所以你父母想要托你暂时接管言氏一阵子，等他们把外国的根基打牢，就会回国来。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还可以找其他...”

“外公，清菡并不是任性的人，也懂得你们的苦心。请你转告爸妈，我会替他们管理好言氏，绝不让他们失望。”言清菡信誓旦旦的说道，这句话并不是从未接触过商业的新人所放出的豪言，而是一个承诺，一个保证。莫霖见她她充满自信的双眸，赞赏的点了点头。

“嗯，言言，还有...”

“嗡...嗡...”

莫霖话没说完，言清菡的电话忽然响起来。看着那一串陌生的号码，她微微皱起眉头。一般来说，这种没有名称的电话她是从不会接的。只是这一次，她觉得如果不接，就会错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