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突然地,本已寂静的城内,再次响起了代表着昆阳方展开反击的口号。
紧接着,在城内各个街巷,黑虎贼、县军、兄弟会民兵以及少量的南阳卒,皆齐齐展开了反击。
而其中攻势最猛的,莫过于陈陌率领的‘西城墙守卒’,以及王庆率领的‘东城墙守卒’,这两支昆阳卒沿着两侧城墙包抄,迅速攻入西南城区与东南城区,哪怕防守阵地的叛军士卒已被关朔下令加强防守,亦挡不住陈、王二人的攻势。
而陈陌、王庆二人,仿佛也生怕对面认不出他俩似的,一边大喊着‘陈陌在此’、‘王庆在此’,一边率军杀得叛军节节败退,令众多叛军心惊胆颤。
在陈陌、王庆二人‘自暴’底细的情况下,抵挡他们的叛军士卒当即就意识到这两股兵力来自西城墙与东城墙,遂立刻派人向南城门楼的关朔、陈勖二人禀报。
“报!西南城巷遭到昆阳卒强袭,疑似西城墙守卒,为首那将,乃是陈陌!”
“报!东南城巷遭到昆阳卒强袭,似乎是东城墙守卒,为首那将,是那个王庆!”
确切地说,在昆阳方展开凶猛反击的那一刻,便有络绎不绝的传令兵来到南城墙,向关朔与陈勖二人禀告,禀告城内各处的战报,但唯独这两道战报,最最让关朔感到振奋。
关朔哈哈大笑道:“那周虎,终归是按捺不住了。……可笑此前还想用佯攻来诓骗我等,叫我等放松警惕,他以为我等是三岁小儿么?”
他兴奋地对陈勖说道:“那周虎,黔驴技穷也!”
说罢,他立刻严肃地下令道:“立刻传令黄康、刘德,命他二人立刻率麾下军卒夺取西城墙与东城墙!”
“是!”传令兵迅速而去。
看着关朔手拂胡须,一脸兴奋,陈勖皱着眉头观瞧城内。
那周虎,当真如关朔所言黔驴技穷了么?
陈勖有些难以相信。
在思忖了一下后,他提醒关朔道:“不可大意。事出反常必有妖,以那周虎的狡猾,他岂不知调东、西城墙守卒反攻城内会留下巨大破绽?昨日他首次动用这招,我不奇怪,毕竟当时你我也未想到。但今日,他还是要故技重施,丝毫不惧我等已做好了针对性的安排……难道你不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么?”
“也许是他无计可施了。”
关朔想了想说道:“方才的佯攻,在我看来未必只是周虎想要诓骗你我掉以轻心,同时,他可能也是在试探今夜我军的防守状况。见我军防守森严,他迫于无奈,最终只能动用东、西城墙的守卒。……就如我先前所言,昆阳不敢在白昼与我军正面交锋,就注定他败局已定,问题仅在于几时战败。而就目前来看,那周虎显然还要再搏一搏……愚昧之徒,看不清局势,犹做困兽之斗!”
“……”
陈勖看了一眼不知为何突然自信心爆棚的关朔,很识趣地没有再说什么。
但他心底,可不认为周虎仅仅只是像关朔所说的那样‘犹做困兽之斗’。
在陈勖看来,那周虎虽然是山贼出身,但无论是计略,还是对手下人的掌控,那都是一等一的,比他麾下的几位大将还要出色不少。
这样一个人物,难道会仅仅为了‘拖延战败’,就不惜伤亡代价下令今晚的反击么?
很显然,那周虎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但究竟那周虎有何目的,陈勖暂时还无法猜测,自然而然,他也无法说服关朔保持警惕。
大概一炷香工夫后,就当昆阳城内的反击如火如荼时,关朔派出的传令兵,其中一队率先抵达了城西军营,来到了叛军大将黄康的营寨。
在见到黄康后,那名传令兵立刻禀告道:“黄将军,城中的昆阳人已做出反击,东、西城墙的守卒已被调至城内,渠帅命将军立刻率军,趁机夺取西城墙!”
『终于等到了!』
黄康恶狠狠地吐了口气。
若要说长沙义师中谁最恨昆阳,那么就当数这位黄康大将,毕竟他最初奉命攻打昆阳时,被昆阳与叶县联手击败,一万军卒与数千绿林贼死伤殆尽,好在关朔没有重惩他,他才有戴罪立功,再次率军攻打昆阳的机会。
然而迄今为止,他却没有洗刷耻辱的机会,因为昆阳的西城墙,他死活都打不下来。
直到今晚……
怀着对昆阳的恨意,黄康立刻召来麾下宋赞、陈朗、纪武等几名曲将。
只见他将当前昆阳城内的情况一说,旋即下令道:“介时宋赞、陈朗与我强攻西城墙,纪武,你去支援城内的友军,若有可能,牵制住西城墙的守卒!”
“明白!”
诸位将领抱拳领命。
或有一人问道:“营内的绿林贼怎么办?叫他们也参与此战么?”
黄康想了想说道:“今晚之战,我方需要的精锐,要一鼓作气拿下昆阳,带着那群乌合之众,可能反而会坏事。……叫他们留守营寨吧,其余我军兵卒,全部进攻昆阳!”
“遵令!”
短短一炷香工夫后,西郊叛军军营的营门缓缓敞开,黄康亲自率领麾下仅剩的数千军卒,直奔昆阳,营内仅留下一些重伤军卒,以及一群被他轻视的绿林贼。
由于担心被昆阳人提前发现行迹,黄康麾下的军队不敢手持火把,而是摸黑前行,但即便如此,数千兵卒快步奔向昆阳的动静依旧遮掩不住,被西边柱山上的一群人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在西边柱山的山顶上,有两人登高眺望着灯火通明的黄康军营。
借助天上月色的光亮,依稀可以看清这两人的面貌,正是汝南县尉黄贲,以及襄城县尉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