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董耳,此时见草棚内并无不相干的外人,亦立刻从怀中取出那根竹管,递给关朔,口中低声说道:“这是周首领命我送来的。”
“哼!”
关朔冷哼一声,从竹管内取出一块白布,摊开手心。
陈勖凑近一瞧,旋即便看到那块白布上仅写着五个字:请送归逃隶!
『果然。』
陈勖心下暗暗嘀咕了一句。
相比较还算冷静的陈勖,关朔见到白布上的字却是勃然大怒,大声骂道:“狂妄!”
有在草棚外值守的关朔近卫听到了自家渠帅的怒骂,不知发生了什么,当即就冲了进来,唬地何顺心中一阵紧张。
好在关朔还不至于将怒气撒在何顺这个‘小卒子’上,反而迁怒冲进来的近卫:“闯进来做什么?都退下!”
“……”那几名近卫面面相觑,耷拉着脑袋赶紧退出草棚。
此时,只见关朔将手中的白布重重掷于地上,冷笑着说道:“回去告诉那个……告诉他,别以为我不知他在盘算什么。他故意放纵隶卒,试图一石二鸟,当我关朔是三岁小儿么?……那群隶卒此刻就在北侧的营门外,他有能耐就自己带走,关某不会如他所愿。”
骂了一通,他似乎仍不解气,又说道:“大不了我先……”
“诶。”
还没等关朔说完,陈勖立刻开口打断,只见他压压手示意关朔冷静,旋即起身从地上拾起那块白布,在拍去上面的泥水后,他转头看着董耳与何顺二人说道:“陈某公道地说一句,这回是你们那边的那位欺人太甚了。……关帅与我愿意与他达成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咄咄逼人,将关朔与在下的善意踩踏在脚下。”
说着,他将那块塞回董耳手中,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请转告那位,我方不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你俩回去吧。”
董耳点点头,将那块白布塞回怀中,转身就走。
平心而论,他一点都不在意周虎与关朔、陈勖二人的谈判破裂,毕竟他是南阳渠使张翟那边的人,只负责给双方传递书信。
相比较他,何顺虽然心中在意,但显然他无权定夺什么,只能回去请示赵虞。
待二人离开后,关朔余怒未消,依旧咬牙切齿地骂着:“欺人太甚!那周……那混账东西,真当我不敢攻过去么?!”
“消消气吧。”
陈勖笑着宽慰道。
说实话,倘若再进行一场昆阳之战,其实陈勖认为是有胜算的。
但值得么?
为了一个破县,再耽误一两个月时间,再牺牲三四万甚至更多的军队?
他毫不怀疑,等他们打下了昆阳,基本上就没什么余力去进攻叶县了——而那个狡猾的山贼头子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准备在彼此不撕破脸皮的情况下,向他们提出苛刻的要求。
针对对方这种强盗般的行为,陈勖认为应当理智处理,既不可彼此撕破脸皮,亦不能答应对方那苛刻的要求——除非对方愿意做利益的交换。
就在关朔与陈勖商量着如何对付那个恼人的山贼头子时,忽然有一名士卒走入,抱拳说道:“两位渠帅,营外有人自称是豫章义师渠帅程周的使者,恳请求见两位渠帅。”
“程周?”
关朔、陈勖二人对视一眼,均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据二人所知,豫章渠帅程周率其麾下义师增援江东的赵璋去了,距此可是有数千里呢。
惊讶之余,关朔当即说道:“快快有请。”
片刻后,那几名风尘仆仆的使者便来到了这间草棚,为首有二人,其中率先向关朔、陈勖抱拳行礼:“见过关帅,见过陈帅,两位渠帅安好。”
“黄贇?”
陈勖一眼就看出了来人,惊讶地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想不到是你作为使者。”
从旁,关朔亦面带微笑,点头示意。
这黄贇,乃是豫章渠帅程周的表弟,当初关朔、陈勖、程周三人起事前曾聚过一段日子,因此黄赟与关朔、陈勖二人亦有几分交情。
在与黄赟寒暄了几句后,陈勖忽然瞥见黄赟身边站着一名目测三旬左右的男子,目光炯炯有神。
他好奇问道:“这位是……”
黄赟立刻醒悟过来,连忙说道:“瞧我,见到两位渠帅,竟忘了介绍。两位渠帅,这位是江东义师的赵渠帅派来的使者,张季。”
话音刚落,那名年轻的使者便朝着关朔与陈勖抱了抱拳。
“在下张季,见过两位渠帅。”
对比黄赟的热闹,名为张季的男子神色平静、不亢不卑地行礼道。